爷爷，你还要离开我多少次？【转贴】

夏小汐 · 发表于 2009-7-22 23:05:13

八年前，您离开了人世，而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没有守在您的病榻前，那时我在教室心不在焉地听课。上完两节课后，后面的两节体育课我向老师请了假，我背着书包往医院走去。一路上我幻想着也许今天您的情况会有所好转，也许您有力气说上一句半句话了。带着这个美好的希望，我快步地迈进医院。可当我走进病房的时候，迎接我的却只是一张空空的病床，床上没有那个我深爱的老人。那一刻我的头脑就如同这病房一样空荡，神经已变麻木，我很冷静地给家人打电话，他们告诉我您已经去世了，然后给我交待一些杂事。

我漠然地面对着这一切，感觉就像与我无关一样，在家时为您上香、烧纸钱，动作利索着。直到来到了山头，看见您僵冷的遗容我才知道这张脸以后我再也不能看见了，我再也不能把自己的脸贴到这张脸的胡子上调皮地轻摩了，这张脸再也不能对我微笑了。这时我的神经系统才在强有力的刺激下恢复正常，我跌坐在地上抱着弯弯的身子号啕大哭。

我是您的大孙女，从小是您把我带大的。小在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想，我现在多快乐啊，有一个那么疼我的爷爷，多好；可是爷爷现在年纪大了，人总会有死的一天，如果爷爷死了，那我怎么办？这个问题经常占据着一个小人儿的脑海，我想了好多次都想不出答案，后来也就不去想了。当时对生死的概念还不明确，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种永远抹不去也减不轻的痛。

我未满周岁就开始跟在您和奶奶身边，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记得每天晚上吃完饭后不久，您就会哄我睡觉，您不会讲故事，所以就打开把收音机放在床头打开，让我听着广播里的故事慢慢地睡去。每天晚上我都像一只小猫一样倦在您温暖的怀里才能安睡。也只有您才能哄我睡觉，奶奶和姑姑我都不喜欢跟，我就喜欢赖着您，因为您很慈祥而且很疼我，奶奶和姑姑都很凶。小时候我就是以这个标准来衡量好人与坏人的。我最亲的人就是您，最恨的人就是您儿子也就是我爸（因为他的样子长得最凶，而且平时又不和我说话，爸爸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大坏蛋）。

您经常带我去喝早茶，然后再带我上公园看猴子。您会指着那只猴子教我说这就是邻居家叔公。看着那猴子活泼可爱的模样，我总会快乐地拍着小手，对您所灌输猴子就是叔公的概念自然也就深信不疑。后来当叔公带我到公园玩的时候，我就很自以为是地指着笼内的小猴称赞道：“叔公，您好好玩哟，您会跳来跳去，好棒哟！”把叔公气得哭笑不得，在他的追问下我只能如实相告。接着，叔公就开始给我上思想改造课程，他说：“这不是叔公，这是您爷爷，记得了，是爷爷，不许说错，不然以后我不带您出来玩了。”我楞楞地看着叔公，眨着迷茫的双眼，但最后还是被他那句“不带我出来玩”给镇住了，于是在叔公的指导下指着那猴子说这个是爷爷。然而我经常答错，在您面前我说那猴子是您，在叔公面前说它是叔公，结果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再教育。您们俩都是疼我的人，而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到底哪个是正确的，我当时还真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我常常在问自己到底那只猴子是谁，您们都不是骗我的人，我很信任您们，然而在猴子问题上我真的被您们耍得团团转了，到最我我都蒙了。之所以经常回答错误，其实是因为我觉得您们都像猴子，您们像猴子一样能哄我开心，能把我逗得笑着拍掌。

每次上街玩累了，您就会放我回小车里面，推着我回家。我可以安躺在小童车里眯着眼睛懒懒的睡去，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您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把我推来推去，带我玩遍了全市。因为有您，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孩子。

您对我那么好，而我却还欺负您。平时上幼儿园都是奶奶送我去的，因为我很怕上幼儿园，那里就像个监狱，把我困得死死的，没有一丝乐趣。可是奶奶很凶，我更怕她，所以只有她才能让我贴贴服服地留在幼儿园。有一次我要您送我，本来我是答应您我会乖的，会留在幼儿园听老师话的，可当您要走的时候，我就翻脸不认帐了。我死死的拉住您的衣角不让您把我丢下。爷爷，我只想呆在您身边，做一个有您疼爱的小孩。您气愤着提起嗓子来骂我，说我一点都不乖，说我说话不算话。我凄凉地哭着，但还是紧拉着您，我知道只要能跟着您就好了，您气完之后还是会疼我的。结果您把哭成了花脸猫的我带了回家交给奶奶，为此被奶奶数落了您一番，说您带我上个幼儿园都弄得如此狼狈。呵呵，爷爷，都怪您平时太迁就我了，您的善良造就了我对您的依恋，其他人把我丢下我可以接受，但惟独是您不能这样，我接受不了与您离别的场景。

夏小汐 · 发表于 2009-7-22 23:05:40

我上学的时候，每逢下雨天，教室门外就会出现您湿渌渌的身影。我从课堂中走出教室门口，接过您送来的伞，当我握着伞走进教室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最了不起的人，那种心情比我得到学校任何的嘉奖都要自豪，因为我有一个疼我、爱我、时时刻刻都关心我的爷爷。回到座位上，我眺望着操场，看着一个打着伞，在风雨中缓缓前行的老人的背影在我眼中越走越远，然而这个背影从却走进了我的内心，越走越深。

您多么疼爱您的孙子呀，夏天的时候，您会拿一个大铁桶到离家几百米远的小卖部去买我们喜欢喝的支装饮料。回到家后您把饮料放进冰箱里冷藏起来，好让我们在炎夏放学回到家时能享受到一份冰凉、清爽的快意。

有一回我在回家的路上见您斜着身子吃力地提着一大桶饮料往家里走，当时您已是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了。看着您因提着重物而倾斜的身躯，看着您那被汗水湿透的衣背，看着您在高空烈焰下那细小的影子，我的心很疼。我快步跑到您身边要接过您手上装满饮料的桶子，可却被您坚定地拒绝了，我再坚持，您再拒绝。您叫我快点走回家，太阳很猛。爷爷，您有病在身，想的却还是您那群宝贝孙子，您看不得他们受一丁点的苦。您情愿用您的病躯为他们挑着重担，也不要他们为您分担那么一点点。我再也不是那个坐在小童车里要您推着前行的小鬼了，但在您心里我永远只是一个小孩，只要您在，您就会义无反顾地担起一切。您的无私让我的心好难过，我陪着您走回家，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爷爷，您和我特别有缘，您最疼的人就是我。您去世的前一晚，在病床上把手伸出来，一直很不安地举着手。爸爸走过来握住您的手，可您捉起他的手很用力地把它往外一甩。爸爸不解，问您想要什么，您说不出话，只是依然坚定地把手举着。我坐在您的床边，试着拉着您的手，终于您找到了您想要的，您把我的手握着，然后放在胸口，神情变得很安祥、很踏实。爷爷，多希望您能一直握着我的手，就像拉着小时候的我一样，被您握着的手特别有安全感与归属感。可您没有，到第二天您就彻底地放手了，您把我丢下了，我没能像上回去幼儿园那样死死地把您的衣角拉住，您趁我不在意的时候就甩掉了牵了您十几年衣角的那双小手。您永远地走了，一切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回忆、思念还有那和长流的泪水……

这八年来，我不是没有再见过您，您不时还会在我梦中出现。每当您出现的时候我就会万分地欣喜。我跳得很高，我像个疯子一样向周围的人高喊着，我爷爷回来了。这时我的笑脸比那初放的鲜花还要美丽；我的步态比那起舞的蝴蝶还要轻盈，我的心境比那万里的长空还要晴朗、还要开阔。仿佛复活的不是您，而是那个深爱爷爷您的我。

可是这些梦的结局不外就是两种：一种是您无声地悄然消失，第二种就是您在我面前再次死去。昨晚我又梦见您了，您最后还是在我梦里死去了。我疯狂地叫喊，我痛苦的呻吟。当我拿着祭品走在山路时，您却再次出现在我的身边，而我手上的东西全转到您的手上来了。我惊喜地问道：“爷爷，您还活着对吗？告诉我，您还在，您不会离开我了。”但您却无情地摇着头对我说：“对不起，爷爷真的死了，不能再留在您身边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灵魂，我舍不得您太难过，所以特意来陪您走这希上山祭我的路，能陪您多走一段就算一段吧。”我问您手上的是什么东西，您说是您的祭品，因为怕我累着，所以变到了自己的手上，由您来提。这让我又想起了当年提着满桶饮料斜着身子前行的您。爷爷呀，为什么您死后还如此地为您的儿孙着想，连在梦里上山祭您的祭品您都舍不得让他们来提？您默默地陪着我走在山路上，我哭着求您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可您还是消失在我泪水模糊的视线里。

爷爷，一次又一次地您来我梦里看我，给我带来了无限的欢乐，接着又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凄清的梦里。我的哭喊，我的落寞，我的无助，我的挣扎您都看在了眼里，可您却无能为力为我留下，最终您还是舍我而去。而我只能睁着双眼，空着双手看着您消失。我知道您一直放不下我，所以才会来我的梦中看我，我们就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相见。以后的日子还长，这样的分别还会有无数次。每一次我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我都哭尽了全部的眼泪。不管是八年前您去世的那还，还是八年后我拿起笔写下这文章的今天，和您离别是我一生中最深的痛。爷爷，能否答应我在下一个梦里把我抱紧好吗？别让我的双肩在痛苦中颤抖了。我真的好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