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过,对文学史学乃至一切门类而言,预流之重要性无以复加。然“预流”尚分多种,预世界之流乎?预国内之流乎?中国作家中,熟谙外语者甚少,故对世界之流,勤奋者借助翻译文学而睹之,懒惰者则斥之为西洋衰落中华崛起安能低眉顺眼伺权贵。德国汉学家顾彬称中国作家不懂外语、文字水平低下,在国内文坛引起一片声浪。以文学发展史之角度观之,顾彬所言甚是也。不过顾彬乃欧洲绅士,未免厚古薄今,更不知鲁迅所说的“打哈哈”之关节妙处。 国内作家中,能读外文著作而知晓世界之流者,韩少功是也。韩少功早年以“寻根派”起家,作品未免有“景观猎奇”的成分。“寻根派”固然是当代文学之大端生意,但此派遗留给中国文学之坏影响,实则罄竹难书,作品虽偶有新意,但其间之歧视性褊狭视角无处不在。韩少功中年之最大功绩,乃为中国引入昆德拉,早期影响到文学界,后期更影响到广大的知识青年。韩少功之后期作品,自以《马桥词典》为上乘,该书也曾引起一番风波,所谓“抄袭疑云”也。文学样式之借鉴,自来多有,不属专利产品,所谓“抄袭”,捕风捉影而己。 顺便多说几句,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之文学。一百年前,巴西作家马查多·德·阿西斯发表《库巴斯死后的回忆》,该小说开篇就是“我已经死了”。
这一技法后来被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福用在伟大的《佩德罗·巴勒莫》中,开创了拉美魔幻文学的世纪。同样,这一技法在100年后被土耳其作家帕慕克用在《我的名字叫红》中,后者还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从无人指责鲁尔福、帕慕克抄袭。阅读文学,必须清晰了解文学样式发展之脉络,免作无谓之语。 |